【向棋】偷偷
1.
李向哲在直播里说,喜欢的人有一个啊,天天见面就是不好下手。
为什么不好下手??评论里的女孩子嚷成一片。
不是一个次元的嘛,李向哲笑了起来,带着南宁口音的普通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他看上去真的很直的样子啊,搞不了。
李向哲关掉直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从客厅地毯上拍拍屁股爬起来,去厨房里找吃的,宽大的睡裤裤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小火,沸水,泡面,柠檬茶。
单身生活之不修边幅,一览无遗。
原本一个人生活久了也就习惯了,只是今天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要是身边多了一个人,会不会有一点不一样。
紧接着脑子里闪过一张凶巴巴的脸,还是憋不住地笑了。
如果是龚子棋的话,多他一个能顶什么用,一不能做饭二不能洗碗,喊他出去吃个烧烤都要好声好气地求。他俩要是一起过日子,能有泡面吃都是件好事儿。
两个人吃泡面就不是吃泡面了吗?
李向哲拧开煤气灶,懒懒地靠在冰箱上,一边看手机一边盯火。
不睡觉冠军十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大半夜的饿到灵魂出窍。”配图是一张黄子弘凡的表情包。
现在是凌晨一点,一个个的还都活跃得不行,龚子棋这条朋友圈下面一长溜的都是兄弟们的评论。
李向哲摇了摇头,有时差的几个还可以理解,剩下的那些又没时差又年纪大的大半夜不睡觉在别人朋友圈下面舞什么呢。
他拉到屏幕最下方,闭着眼睛点了条评论,问道,“大大小小的都不需要睡眠吗?”
五秒之后,被荣幸翻牌的石凯迅速回复道,“我刚下直播。”没等李向哲回复,又加上一条,“粉丝推荐听了威风堂堂,大开眼界啊哲哥,你为什么没被封号?”
李向哲听了想打人。
他刚准备蓄力给石凯来点教育,“叮”一声,又收到一条回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串没有良心的大笑之后,龚子棋评论道,“其实阿哲那个时候也很帅诶。”
我不是,我没有。
李向哲盯着那串很长的笑看了一会,退出到消息界面,略微迟疑了一下,发出一行字。
“明天情人节,什么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啊,向郑云龙学习,跟床厮守到天明。”
“你明天不是有课吗?”
“下午有一节,上完就回家睡觉了。”
李向哲顿了顿,“那明天我去接你,咱兄弟俩凑合一下。”
“啧,也行,那就勉为其难吧。”少年音拉得长长的,笑意从语音的电流中传来。
2.
李向哲在电话里说,“我到了。”
龚子棋还没走出校门就看见远远的围了一些人,男男女女有些吵闹,再仔细看,中间李向哲一身笔挺黑西装,从容地靠在车上。
“李总我真的可以!”
龚子棋身边两个女孩正压低了嗓子尖叫,一边跟对方推搡悄悄推搡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对着李向哲的方向激动得不行。
他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地退到以李向哲为中心形成的包围圈外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从善如流的李向哲。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裹着点冬日的余温,小心翼翼地从他嘴角压过。发顶缀上漂亮的浅金色,修长的手握住笔杆,慷慨无比地签名。
李向哲这个样子还真的蛮好看。
龚子棋不知道怎么想的,掏出手机对着不远处的李向哲咔嚓一下,打开微博界面配文:
“学校门口遇到挺帅一明星,求问名字。在线等,挺急的。”
龚子棋怀着点恶作剧的心态,乐呵呵地点了个发送,估计那些小姑娘一时半会也散不了,他整了整大衣准备走上前。
接着就看见原本在说话的李向哲顿了一下,低头从裤袋里翻出手机,不知道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毫不掩饰直接笑出了声。
三秒后,龚子棋收到一条评论:
“好像真的挺帅的,帮我要个微信。”
抬起头,李向哲看着他,笑得人畜无害,帅气逼人。
龚子棋翻了个白眼,从车后绕过径直钻进副驾驶,经过粉丝的时候还顺手给签了两个名。坐定之后降下车窗,微微偏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叫他:
“李司机,还愣着干嘛,开车了。”
3.
哥,龚子棋进你直播间了。
李向哲耳聋眼瞎,根本没注意粉丝的刷屏,还在操着一口特有味儿的南普单人脱口秀。
“情人节怎么过的?啧,这个问题你们真的是问错了人,你们多大了?有男朋友了吗都?不是我不说,我怕说出来让你们这些小姑娘酸掉牙。”李向哲二五八万的,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枸杞,房间里暖气开得很高,只套着一件宽大长袖的主播一只手撑着头笑得春风得意。
龚子棋:“那请问是怎么过的呢?”
屏幕下方的小框刷屏速度已经略为壮观,紧接着被龚子棋一句话又炸上了天。老年B站up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心情关注弹幕,嘴边甚至有了一点下不去的弧度。
“哥,这能播吗。”
“鸡笼警告。”
“球球了你看一眼龚子棋吧。”
李向哲捧着热枸杞笑得慈祥,“我就是佳人在侧呗,哎真是不怕告诉你们,简直浪漫得要死掉了。对对对,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个梦中情人白月光,唉真的没有遗憾了……”
“你再说下去龚子棋能笑你一年。”
“快闭嘴吧。”
龚子棋:“说的是哪家姑娘?”
“鸡笼警告。
“完犊子了。”
千难万难,李向哲终于知道瞟了眼弹幕,老眼昏花的还没看清是谁发的,只当是粉丝小姑娘好奇八卦。加上他自觉情场得意,上头无比,嘴里抹了润滑油似的蹦出一句话:
“不不不,不是姑娘,是个男孩儿。”
“??”
“惹?”
龚子棋:???
“场面失控。”
“我的兄弟喜欢男人怎么办?”
“鸡笼警告?”
李向哲没觉得自己失言,在直播间这样的开放式场所,仍然保持着经年up主的冷静自持与没有下限。他晃了晃手机,毫无灵魂地打了个哈欠,说今天营业结束了哦姑娘们早点睡。
姑娘们心都操碎了,还睡屁。
4.
贾凡套着花栗鼠睡衣,一只手擦着刚洗完湿漉漉的头发,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突然眉毛一挑“唷”了一声说道:“今天梅溪湖涨潮了么,龚子棋居然开直播。”
李向哲一个激灵,睁开假寐的双眼,胳膊肘撑了撑,瘫在床头直接点进龚子棋的直播间。
他应该也是在自己房间。手机屏幕上龚子棋的脸特别大,特别糙,还有褶子,要命的直男角度,连滤镜都不开一个。
李向哲在心里说了一句救命。然后两指用力按了按眉心,转头就接着往下看,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
屏幕里龚子棋突然笑开了,清清朗朗的笑声从扬声器传出来,李向哲把拇指凑近手机下方堵住声口,感觉到细小的振动,好像是被吻着手指说话,一直麻到了他心里去。
“情人节?我哪有什么安排,说到这个我就好笑,李向哲上次直播说得跟真的一样,你们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哪有什么梦中情人白月光啊。”龚子棋对着镜头直摆手,李向哲心里忽然一动。
“都是他骗人的好吧,情人节明明是我俩凑合过的。那天晚上那盆生蚝都是我一个人吃的,他说他不饿。”龚子棋满脸脏话的样子,不可置信地评价道,“居然真的有这种人,约人吃饭说自己不饿,牛啤。”
“哦那个啊,你们送他个热搜吧。李向哲卖腐炒热度,他坏得很,大家千万不要相信他。”
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李向哲垂了眼睛,关掉直播窗口。他的男孩子笑得特别好看,留在李向哲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是他弯弯的眉眼。
“梅溪湖下雪了没啊?”他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突然问贾凡。
“天气预报说,好像就这两天吧。”贾凡凑过来笑他,“你问这个干什么,南方人没见过雪啊?”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李向哲说。
要是能有一场雪就好了,埋掉世间所有的暗恋和不开心。
一定是因为南宁不下雪,所以我才会喜欢龚子棋。
5.
“哲哥,外面下雪了。”
李向哲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龚子棋有时候会醒得很早,所以才抢先自己一步看到了梅溪湖的雪。
“下去吃早饭吗?”
“行,你等我一下。”
李向哲推开门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口看见了正把一根烟按灭在垃圾桶里的男孩,趿拉着棉拖鞋,打着长长的哈欠。
他抢先一步走进电梯,心里有负担,觉得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有些难熬。电梯逼仄的空间,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能烧起来,把他们搞得体无完肤。
“哲哥。”
“嗯?”
“我上次去你直播间了,你没看见我。”
“……哪次?”李向哲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说,情人节跟白月光一起过,还出柜那次。”
“??”
“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当时真的很开心的样子,根本就没看弹幕。”
李向哲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鬼知道那晚他有多高兴,龚子棋坐在他对面吃掉一盆生蚝的画面,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场景。
他能不高兴吗?
经年痴心妄想,一朝得偿所愿。
龚子棋又点上一根烟,用力吸了一口,把烟圈一个一个往外吐。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李向哲,眼角因为没睡醒还红红的。
“我又不是傻逼,想想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了。”
“但我不是很确定,万一你没那个意思,我岂不是很自作多情很尴尬?”
“你那天进我直播间我看见了,那些话都是说给你听的。”
“但我现在应该挺确定的了,”龚子棋把烟叼在嘴里,抬起手做了个狙击的动作,“所以你赶紧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
李向哲好一会没说话,电梯的楼层还在往下降,终于降到底层,慢慢停了下来。
他没搭话,从龚子棋嘴里把烟抽出来,自己叼着,又率先一步慢悠悠地晃出电梯,走出去好远才开口道:
“我本来感觉自己还挺能藏事儿的。”
“不过没关系。既然到了你这就得栽,直接罚我做你男朋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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